有了一次备考经验,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。
苏源背书写文章之余也不忘练大字,雷打不动每天三张。
不仅是他,唐胤和方东也被带着一起练。
好几次有学子来探讨问题,刚踏进来就东闻西嗅,赞一句:“好浓的墨香。”
那是因为他们仨写字写得多了,用来洗毛笔的小盆里都是黑乌乌的,久而久之,整个学舍里都氤氲着一股墨香。
得知真相,对方惊叹之余竖起大拇指:“你们可真是毅力惊人。”
学习任务这般沉重,他们竟还能坚持练字,着实难能可贵。
对此,苏源一笑而过,待到夜深人静躺到床上,又转身进了自习室。
一学就是两个半时辰,在精神上快要到达极限,感觉到疲惫时才出去睡觉。
两个月一闪而逝,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七。
和之前一样,此次乡试的三场分别是九日、十二日和十五日。
需要提前一天进入号房,苏源一行人于初七下午抵达客栈。一切收拾妥当,苏源坐下进自习室看了五个时辰的书,直到酉时才出来。
囫囵解决了晚饭,回房后倒头就睡,在子时的号炮声中醒来。
从头门到仪门,依旧是熟悉的检查流程,进入龙门后,苏源很快找到自己的号房。
将寝具和简单炊具放下,目光转了一圈后,旋即挽起袖子,露出一截手腕,腕骨分明。
两块木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,苏源屏住呼吸擦去灰尘,又将蛛网处理干净,方才落座。
农历五月,正值夏季,蚊虫比去年八月更为嚣张,没一会就闻着味儿撞到苏源手背上,企图饱餐一顿。
啪一下解决了蚊子,苏源取出艾草点燃,放在号房的角落里,任其缓慢无声燃着。
过不多久,扰人的嗡嗡声总算清静下来。
苏源吐出一口浊气,阖上双眸,默背起了文章。
傍晚时分,考生陆续到齐,贡院大门落锁。
苏源将木板拼在一起,蜷着腿睡了一夜。
次日一早,他正揉着酸麻的小腿,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。
办事员将答题用纸和题纸分发下来,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:“乡试严禁舞弊,一经发现,立刻剥夺功名,流放充军。”
有赵逊那一批人为反面教材,谁也不敢铤而走险自寻死路,故连连点头,生怕应得晚了被人怀疑心怀鬼胎。
考卷分发完毕,号房再次上锁。
苏源磨好墨,开始作答。
破题期间,就算他沉浸在思索当中,也很难忽视号房外来回不断的走动声。
显然是考官在巡视。
上次乡试可没有这么严格,大有连只蚊子都不放过的架势。
归根结底,还是被舞弊案搞怕了。
苏源沉吟片刻,落笔第一句。
一天半转眼过去,苏源将草纸上经过数次修缮、润色的五言八韵诗誊写到答题用纸上。
放下毛笔,轻揉酸胀的虎口和手腕,同时翻开第一篇文章,开始检查。
翻动间带起一阵微风,苏源隐约能闻见自己身上的酸臭味。
像是被塞进酸菜坛子里泡了十天半个月,又捞起来丢进下水沟里的味道。
确认无误后,苏源怀着一言难尽的心情缴了考卷,和几十位考生一同走出考场。
踏出贡院的那一瞬间,空气仿佛都清新起来,苏源加快步伐往客栈走去。
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洗个澡,冲去这一身汗味、臭味。
“苏源!”
身后传来一声呼唤,苏源停步转身,忪怔一瞬:“程兄?”
来人正是当年府试第二的程阳,他气喘吁吁赶上苏源,呼吸不稳:“苏源,你考得如何?”
程阳身上的味道有些冲人,苏源不着痕迹偏了偏头,也未隐瞒:“就正常发挥吧。”
他在府学的成绩放在那,故作谦虚反倒引人反感。
程阳表情灰暗:“我这次感觉不太好,尤其是第三题,我卡在一个地方许久,总觉得考官的出题用意不在此。”
言外之意便是不自信。
程阳早已及冠,身量却比苏源要矮一点,苏源轻易就能拍上他的肩膀:“程兄莫要妄自菲薄,切不可乱了心态,稳中求进才是最好。”
程阳强挤出一抹笑:“我晓得了,明日正好休息一天,我调整调整状态,争取第二场不掉链子。”